小海出生于80年代末,1.80米的個頭,頎長的身材,一張清秀的臉略顯疲憊。一進咨詢室剛坐定,小海就從皮夾中拿出一張2寸的彩色報名照給我:“老師您看,這是我在讀大學時拍的照片,多神氣,人家都說我長得好。 ”我接過小海遞來的照片仔細觀看,確實,照片中的小伙子長得很英俊,炯炯有神的眼睛,端莊的五官,面帶微笑的神情,給人一種非常陽光的感覺。我不由得贊嘆:“很帥。 ”“可是你看,我現在越來越難看了。 ”
[講述]
我的人生,就是一串失敗
我出生在江西近郊,爸媽文化程度都不高,我是家中的獨子。爸爸自己開了一個小商鋪,媽媽在飯店做大廚。我從小聰敏伶俐,三四歲的時候,就會做100以內的加減法。盡管小時候沒有好好讀書,可是老師出的難題卻難不倒我,常常出其不意地給老師一個驚喜。老師夸我是一個“天才”,可我就是不愛讀書,常常逃課、曠課,后來,爸爸媽媽對我也失望了。沒想到中考時,我居然考上了高中。爸爸樂得逢人就說:“這小子還真有些天分,不見他學習,居然考得不錯。 ”生活的艱辛讓他們體會到了讀書的重要性,但是缺乏合理的教育方法,除了在我的耳邊灌輸“讀書才有前途”外,對我的學習是不管的。
進了高中,我的成績越來越差,只有體育是我的強項,尤其是短跑還拿過區里第一名。我一直想做一名體育老師,兩次通過了江西體育能力測試,卻都因為文化考核不及格而與心儀的職業擦肩而過。后來我復讀了兩年,最后被一家大專學校錄取。在大學里,我參加了學校足球隊,擔任前衛。由于我奔跑速度快,靈敏度高,獲得觀賽同學不少掌聲,還贏得了一位姑娘的芳心。那時的我真是英姿煥發,這張照片就是那時候拍的。我和她整整戀愛了4年,可后來因為父親過世,她家看不上我家孤兒寡母,硬生生拆散了我們。前不久,我的工作也因為一些原因沒了,如今我只能做著一份非常普通的工作。我感覺,自己的生活真是失敗透了。
她家硬生生拆散了我們倆
說到這里,小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。接著,小海把自己的左手放在額上,一條十幾公分長、2公分寬的傷疤凸顯在我的眼前。我問他:“這是怎么啦? ”小海用右手輕輕地撫著這條傷疤,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。 “這是我和女朋友分手以后用煙蒂自殘的。 ”邊說,小海邊不停地撫著傷處,好像那里是他最珍貴記憶的按鈕。
她與我是同年級的,不過在另外一個班。她是一個非常文靜的女孩,家境也很好。
像所有的戀人一樣,我們相愛、爭吵、和好,戀愛讓我經歷了人生的風雨,痛苦和快樂。大學畢業后我邁入了職場。當我憧憬著未來的時候,卻發覺她總是王顧左右而言他,漸漸地我們的聯系也越來越少,直覺告訴我,我們之間可能有變化了。在我的追問下,她告訴我,她的父母知道了我們的情況,不同意這門親事,并幫她找了一個條件比我好的小伙子。又氣又急的我當晚趕到她家,在她家的樓下等了一夜。她媽媽知道后,第二天下午叫了一幫親戚和我談話。她們說:“談朋友嘛,就是要門當戶對,你們倆門不當戶不對,怎么可能談下去? ”當時的我面對這一大幫人,不知道該怎么辦,只能告訴她們:“我會對她好的,我會愛她的。 ”可換來的卻是嘲諷:“就憑你家孤兒寡母的條件,拿什么來愛她? ”我無言以對。
說到這里,小海指著傷痕說:“這就是我平息心中煩惱的印記。 ”“后來呢? ”我問。
她知道了,并且還來看我,她勸我:“想開點,這樣不值。 ”
可我就是想不開,我就是放不開。于是,我工作也不干了,整天去賭,沒多久就把把媽媽的養老錢也輸光了。
后來,在媽媽苦苦哀求下,我停止了賭博,找到一份廣告公司媒介專員的工作。之后三年,我吃苦耐勞地工作,滿以為自己的努力能有所收獲,沒想到,去年在一次工作中遭遇車禍,我的肋骨被壓斷了兩根。當時傷還沒有好透,媽媽就勸我早早上班,不要給公司造成太多的負擔??墒抢习逭媸呛谕噶诵?,連傷殘補貼也不肯給我,還找了一個機會炒了我的魷魚。
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外表不及他人造成的。今年夏天,我去找工作,別人看到我這條傷疤就不要我了,現在我只能做公交臨時售票員,勉強維持生計。我由一個眾人羨慕的天才變成一個庸才,不知有多難過,多次萌發自殺的念頭,但又舍不得為我操碎了心的白發老母。
如果我能出生在另一個家庭……
我決定往深里去探究一下小海的過去。雖然小海提到父母的次數不多,但言談中,卻讓我聽出了一些他對父母的怨氣。這是為什么呢?這是否與小海目前的狀態有關呢?
咨詢師:能談談你的爸爸媽媽嗎?
小海:爸爸媽媽嗎?我記得在我初三的時候,好像媽媽一直和爸爸吵架。
咨詢師:為什么吵?
小海:好像爸爸打麻將。
咨詢師:打麻將也不算什么大事,不至于讓你媽媽整天吵吧?除了這,媽媽和爸爸還吵什么?
小海:爸爸有時晚上不回家。
咨詢師:不回家?為什么?
小海:爸爸好像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。
咨詢師:你怎么知道的?當時你是什么感受?
小海:好像大家都知道了。媽媽也是聽別人說的。我當時很氣憤,我是幫媽媽的。
咨詢師:爸爸怎么說?
小海:爸爸不吱聲。
咨詢師:大家是怎么說的?
小海:大家對我們家指指點點的,甚至還有同伴為此笑話我。我很難過。那時開始,我就覺得自己處處不如別人。后來爸爸病故,家里只剩下我與母親,母親還要供養我讀大學,家里條件更差了。也難怪她家看不上我家。
咨詢師:你怨你父母嗎?
小海:不知道。畢竟父母是無從選擇的。但我在分手時也曾想過,如果我能出生在一個條件更好的家庭,或許我的人生會比現在幸福吧。
分析治療
學會體驗成功和自信
按照心理發展的規律,青春期的孩子面臨的發展規律之一是解決自負和自卑的矛盾。青春期的孩子最需要的是獲得同伴的認可,只有得到同伴的認可,孩子才會樹立自信心,勇敢地面對社會。而十幾年以前的上海近郊,如果父母有外遇,對孩子來說是奇恥大辱,孩子在別人的面前是抬不起頭來的,這是集體潛意識。小海恰恰在這時知道父親有外遇,無疑對他的自信心是一個重大的打擊。他由一個眾鄉鄰都稱奇的天才,而變成一個眾人憐憫、鄙視的孩子,叫他如何不自卑?
更糟糕的是,之后小海幾次高考失利,戀愛也遭遇了失敗,這些都一再地打擊了他的自信,于是,他越來越自卑。自卑的人往往認為自己一無是處,看不到自身的優點和優勢,他們自責、自怨、自哀,無限擴大自身的弱點,以至于看不到任何的希望。因為這樣的心態,他的境遇也越來越差,人生仿佛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中,讓自己從一個“天才”變成一個“庸才”。
針對小海的自卑,我讓小海寫寫他自己的優點。小海思索了一下寫道:正直、有責任心、獨擋一面、給親人以關愛。而對自己勻稱的身材和清秀的面容只字未提。小海在從小長大的過程中缺失這方面的教育,以至造成人格的缺陷,在人際交往上面存在著一些問題。我首先給小海做了認知的調整,讓他能夠客觀地看待自己。在我的客觀評述中,小海慢慢地找回了一些自信。
然后我告訴他,只有懂得自尊、自愛的人,才能獲得別人的尊重和理解。接著,我與小海一起去尋找目前狀況中的突破點,有什么可以讓小海重新體驗到成功和自信的?小海說,他過去的工作表現還不錯,也非常想繼續從事廣告這一行。針對這一點,我對他今后如何去應聘進行了一些指導:抓住機遇把閃光點亮出來。比如,他有三年的工作經歷,有非常廣泛的人脈資源。在面試中對以往工作中的不如意不要用抱怨、委屈的方式陳述,相反,可以多談談過去工作經驗中成功的一面。咨詢結束后,小海表示自己愿意重新調整一下,再去應聘自己喜愛的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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